味覺雜想之二：吃羊

家鄉沒有羊，所以我們也沒有吃羊肉的習慣，我們也不嗜羶味。 父親母親卻嗜羊肉，他們的羊腩煲是絕無羶味的，也是我吃過的唯一的無羶味的羊肉。他們去羊羶的秘訣是----檸檬葉(在街市可買到的那一種)。 在新疆吃過烤全羊，奇香無比，不過吃到皮下脂肪可要小心，那真是奇羶無比呀! 北京街頭的羊肉串也好吃。 說到羊讓我想起「羊房胡同11號」，那是厲老爺的家，吃宮廷菜的(當然也是私房菜)，在北京名聲甚囂。我們找到了羊房胡同11號，可惜，全家回鄉過年了，聽說厲老爺八十多了，厲家菜到底有多厲害呢？不知道。 我在北京吃過最好吃的羊肉，那一次我們在崇門區要找一間食店，結果走了幾條街問了很多人還是不得要領，結果飢腸轆轆之際進入了一間地處偏僻的館子。那真是一次重大的意外收獲，我吃了我生平第一次「水煮魚」，也是最美味的水煮魚。當然，我吃了生平最美味的羊肉。我們點是烤羊腿，上菜的時候才發現是三條約八吋長的烤脛骨，肉不多，只兩端有肉，就是那肉，香、滑、嫩、微羶。那是我記憶中唯一一次一吃完馬上再點的菜。 北京的涮羊肉沒多大好感，在香港吃過的西式羊扒也吃過便算。 上次在蘇格蘭竟沒嘗一次他們的羊雜碎布丁Haggis，其實應該叫羊肚包，這是蘇格蘭的傳統食物，做法大概是把所有羊內臟混入香料絞碎，然後填進羊肚(胃)成一個脹脹的大包，烤熟，切片，即可食。大概像香腸，只好想像一下其味道。我在蘇格蘭則嘗過羊血腸，那次我們在Isle of sky，風雨飄搖，太陽差不多落山了，我們還沒找到B&B，我們走了很長的路所有B&B都住滿了人，後來一個好心的B&B屋主致電給他的朋友收留了我們，那是海濱的一座小屋，屋主是MR & MRS GRAM 和他的兩個兒子，我們到他家的時候，大兒子在剪草，MR GRAM在為他的帆船髹漆。第二天早上，我們在廚房選擇英式早餐，MRS GRAM向我推薦了羊血腸，紅紅黑黑的，我只點了一片，那是一種香草味道濃烈的香腸，如果 MRS GRAM 告訴我這是豬血腸的話我一定吃得津津有味，羊血，我總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抗拒。 中國人吃羊最高貴的還有羊羔，有一種酒叫羊羔酒，《水滸傳》第一百一十回中寫到宋江等一百零人朝見天子後，天子命光祿寺大設御宴。宴中就有「玻璃碗滿泛馬乳羊羔，琥珀盃淺酌瑤池玉液」，這是何等好酒呢？不知道。《紅樓夢》第49回中寫大雪天裡，賈府老祖宗史太君吃飯時，送上的第一道菜是----「牛乳蒸羊羔」。賈母對寶玉等人說：「這是我們有年紀的人的藥，沒見天日的東西，可惜你們小孩子們吃不得。今兒另外有新鮮鹿肉，你們等著吃。」羊羔就是小羊，不過這裡的小羊是「沒見天日」的，是羊胎。至於小孩為甚麼吃不得呢？大概這道菜太「補」了吧。 嘮嘮叨叨一大堆，然冬天已過，這個冬天好像還沒有好好吃過一次羊腩煲。